夹岸青山映碧水,一蒿孤舟随波去。潋滟的水光之间,一只脚尖轻碰水面,在前行的扁舟带动下,划出层层波纹。


(资料图)

伫立船头的蓝湛心中一动,忽觉似乎船尾的魏婴过于安静,猛一转身,果然见魏婴趁他不注意,脱了鞋,坐在船尾玩水。

“魏婴,水寒!”

魏婴转头看向蓝湛,露出灿烂的笑容,晃得蓝湛心里酥麻。魏婴也不怕这纸老虎似的蓝湛,干脆一面伸手扬水泼洒向他,一面发出清脆的笑声。

蓝湛躲闪开魏婴泼来的水珠,眼中是自己不知道的宠溺。

两人一攻一躲玩得开心,撑船的船夫受不住了,他慌乱地稳住船身,开口劝道:“客,客人,船要翻了,要翻了!”

蓝湛最先停了下来,被魏婴泼了个正着,魏婴也得逞收手了,他玩得高兴,也不忘安慰船夫:“没关系,我们都会水,船就算翻了也能帮你翻过来。”

船夫稳住了船,用搭在肩上的汗巾擦了擦汗,讨好地说道:“客人说的是,只是最近咱们这里不太平,虽然现在青天白日的,但还是能不下水就不下水的好。客人要是觉着无聊了,我给客人唱支渔歌可好?”

“渔歌?好啊!”魏婴拍手称好。

船夫清了清嗓子,便唱了起来。

魏婴在船上坐好,拍了怕身边的位置,示意蓝湛坐过来,蓝湛稍稍犹豫后,还是听话地坐了过去。魏婴立刻笑开了,撞了撞蓝湛的肩头,小声悄悄道:“别生气嘛,我就是和你闹着玩,我替你把衣服烘干?”说着伸手抚上蓝湛胸前湿透了的衣襟,蓝湛大惊,下意识想要躲避,就察觉到魏婴放在他胸前的手上散发出热力,果真是在催动灵力帮他烘干衣服。

砰砰、砰砰。

蓝湛觉得自己的心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。

魏婴也有所察觉,看着蓝湛的眼睛,小声道:“你心,跳的好快。”

蓝湛抿了抿嘴,想要说些什么。这时,水中一片长长的黑影绕着小船一闪而过。蓝湛反手拔剑,避尘出鞘,刺向水中,方一入水避尘剑尖一挑,将一片蹿过的黑影从水底挑出。湿淋淋黑漆漆的一团“扑通”一声,摔在船板上,竟然是一件衣服。

“这,这是什么?”船夫惊恐地握紧了手了的竹篙。

不等蓝湛魏婴作答,黑色丝绸般的浓密长发在小船边翻涌,一双双惨白的手掌扒上了船舷。蓝湛与魏婴齐齐出剑,削断了船舷上十几只手腕,只留下手指深深抠入木中的手掌。

船夫这下吓得连滚带爬,躲在蓝湛魏婴身边,噤若寒蝉。

此时,船只顺水飘流,四周水颜色逐渐变深,墨绿墨绿。忽然,蓝湛微微抬头,对船夫道:“现在立刻回去。”

话音刚落,船身猛地一沉。水流迅速蔓延入船,船只周围的水已经不是墨绿色了,而是接近黑色。江中不知不觉生出了一个巨大漩涡,船顺着漩涡开始打转,边转边往下沉,就像要被一只黑色的巨嘴吸下去!

魏婴蓝湛立即御剑而起。魏婴好心抓住船夫的手,不想船夫却重的超乎想象,险些把魏婴从剑上拽下去,好在蓝湛即使出手,拉住船夫另一只手。魏婴险险稳住身体,两人御剑迅速撤离,落到岸上。蓝湛放开船夫,凝视水中漩涡道:“是水行渊。”

“啊,这就是水行渊?”魏婴好奇看向漩涡。

“此地经常发生沉船或者活人落水之事?”蓝湛问船夫。

船夫劫后余生,自然知道了两位客人竟是仙家,立即知无不言,言无不尽:“以前是没有,这条江江面开阔,水流平缓,很少会出事。只是最近才开始变得不太平,好些善水的渔民船夫都莫名淹死,大家都猜是有妖兽鬼魅作祟,晚上都不敢来了,没想到白日里也会出事。”

魏婴记得他在宗门书简中曾看过,有些河流或湖泊因地势或水流原因,经常发生沉船或者活人落水,久而久之,那片水域便会养出了性子。就像被娇惯了的小姐不肯短了锦衣玉食,隔一段时间就要有货船和活人沉水献祭。如果没有,便要作怪自行索取,于是奇道:“既然如此,这里又怎么会形成水行渊呢?”

“先解决它再说。”蓝湛道。

“好啊,”魏婴拿出符箓,跃跃欲试。

两人再次御剑飞至水行渊上空,蓝湛以忘机琴音律为引,魏婴辅以符箓,迅速封印了水行渊。见船夫在岸边对着两人叩拜不已,魏婴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,拉着蓝湛御剑飞走了。

到了附近镇上,魏婴还在琢磨:“既然那段江水平缓不易出事,怎么会形成水行渊呢?”

“水行渊极难除去,却有一个损人利己的法子可以解一时之忧、一方之患。那就是把它驱赶到别的河流和湖泊里,叫它去祸害别处。”蓝湛沉声答道。

“这缺德事,得是修者才能做到吧?!”魏婴惊道,“修者不为凡人除患,却这般……”

随即魏婴想起前些日子打听到莫家的事,姚氏为抢夺莫家坤泽,就暗害了与那坤泽相好的张秀才,又出手让莫家遇上危机,再装作偶然遇见此事,许以重利逼得莫家坤泽去了姚氏。魏婴忍不住叹息道:“我在宗门里,教的都是要除暴安良,没想到修真界却有这些反其道而行之的。蓝湛,姚氏害人之事我们不能坐视不管,这水行渊的事也不能袖手旁观。”

蓝湛点头:“水行渊好查,去附近驻扎门派了解一下最近哪里出了水行渊即可知晓。”

魏婴闻言,双眼亮晶晶地看向蓝湛,崇拜道:“蓝湛,你可真厉害,我原还觉得此事难查,没想到你立刻就找到了方向。说起来,今日在那江上你可又救了我一命,我真没想到那船夫看起来瘦,居然那么重。”

说到此事,蓝湛颦眉看向魏婴道:“船夫肉体凡胎,当然重如千斤……”

魏婴恍然大悟敲了敲头:“我真糊涂,竟忘了此事。”

张秀才凶尸时,魏婴失手滑落符箓,好在滑落的符箓刚好克制凶尸;江中御剑时,魏婴忘记凡人身重,差点被挟带掉下随便;林中遭遇枭鸟,魏婴忘记关闭五感,被枭鸟啸音所惑……蓝湛细细回忆最近夜猎时发生的种种,发现魏婴似乎越来越爱犯小错误,对比在山洞中初识时,两人联手斩杀千年屠戮玄武时魏婴的机智果决,就好像他脑子变得迷糊起来,忘记了很多邪祟的知识。

蓝湛思索之时,魏婴已被路边贩卖玩具的小贩吸引,混在一群小孩之中围着小贩转悠。

性子也从一开始的小任性变得越来越像小孩了。在船上也是,逮到机会就玩水,看都看不住……

蓝湛叹了口气,无奈上前准备带走魏婴,片刻后,魏婴拿着无数玩具,在其他孩子艳羡的眼神中,欢欢喜喜地和蓝湛离开了。

金陵台,潋芳殿里,江澄翻看着公文,问身边的心腹:“云梦的水行渊处理好了?”

心腹躬身答道:“云梦水行渊是当年金氏屠杀江氏,把江氏尸首投入湖中人为形成的水行渊,比自然形成的好解决很多,已交给云梦附件的欧阳氏处理了。欧阳宗主回复说已经解决好了。”

“嗯。”江澄合上了手里的公文,打开了下一封,“金子勋最近怎么样?”

“上次宗主敲打了他之后,老实很多,安安心心的在养胎。”心腹回答道。

“嗯,他……安排好了吗?”江澄问道。

“药下在碗筷上,他并无察觉,产婆也备好了,保证夫人生产时能保下小公子。”心腹答道。

江澄闻言微微一笑,但下一秒看清了手里公文的内容后立刻脸黑了起来:“姚宗主想要云梦泽?”

“属下之前已经拒绝了他,故而水行渊的事也是交给欧阳宗主去办的。”心腹道。

“哼,他还真以为献给我一个莫玄羽,就能换这么大的好处?”江澄把手中公文一捏,以灵力引发火焰,烧成了灰烬,“莫玄羽也不过是看在他长得与我小师弟有几分相像……”

心腹立刻道:“宗主,近来有收到消息,魏公子似乎在四处夜猎。”

“什么?有阿羡的消息了?”江澄眼睛一亮。

心腹道:“只是魏公子似乎与含光君蓝忘机在一起……”

“蓝忘机?”江澄皱眉道,“那个蓝氏二公子?我记得他是个乾元。”

“宗主没记错,他确实是个乾元。因四处夜猎,颇有美名,在仙门百家,亦极受坤泽中庸青睐。”心腹补充道,“不过蓝氏重礼,想来含光君与魏公子即使一起夜猎,也是清清白白的。”

江澄并没有被安慰到,嘴角抽搐道:“阿羡怎么能?他和晁晁的事我都不与他计较,他不知后悔,还……”

“魏公子应该是听说了宗主成亲的事,在生气吧。”心腹道。

这个理由说服了江澄,江澄烦躁地来回踱步:“但,金子勋现在还不能死,我需要他生下江氏和金氏的血脉来稳住金氏余孽。”

“不足月的孩子也是可以出生的啊。”心腹道,“七个月就早产的孩子也不是没有。”

江澄闻言坐回了座位:“七个月,那就还有三个月了。行了,就这么去办吧。”

心腹得令退出。他脸上噙着和善的笑容,往外走,路过的江氏弟子纷纷相同问候:“孟公子。”

孟瑶一一点头微笑回复。他常年不及眼底的虚伪笑容,此时眼中有了真正的喜悦。

金光善,你残留下来的血脉,我也会都拔除的。

推荐内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