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月17日上午10时许,蒋利达走出天津滨海国际机场到达出口时,武清蓝天救援队的队友们已经穿着整齐的队服等在门口。队长王宇升高高扬起手臂向蒋利达走去,队员们为蒋利达献上花环和手捧鲜花。

北京时间2月6日,土耳其接连发生两次7.8级强震,随着伤亡人数的不断攀升,多国的救援队伍万里驰援。2月7日,武清蓝天救援队队员蒋利达,跟随全国蓝天救援队第一梯队前往土耳其灾区,成为赴土救援的第一股“天津力量”。


(相关资料图)

时隔10天,回到天津,蒋利达会因为劳累缺觉而记不清很多事,但没有救出过生还者的悲痛沮丧与当地百姓用土耳其语说的那句“非常感谢”,始终盘桓在他的脑海中。

一周辗转两地救援

日均睡眠两三小时

41岁的蒋利达是天津武清蓝天救援队的队员,也是天津第一个去土耳其参与救援的人。土耳其发生强震后,武清蓝天救援队的队员们连夜进入了备勤模式。蒋利达同参与郑州大水救援那次一样,将装备和队服放在门口,时刻准备着出发。

“7号,我们这些报名的队员,都带着所有行李去队部等待了,下午时通知,我入选了赴土救援第一梯队。”蒋利达加入救援队已经2年多了,每天他都要跑10公里,体力比普通队员要好一些,这也成了选他的主要原因,“接到通知后的十几分钟,我订完票,大家就送我去了机场。”

在武汉,待第一梯队60名来自全国各地的蓝天救援队队员集合完毕,北京时间2月8日18点多,他们踏上了飞往土耳其的飞机。经过了11个多小时的飞行后,土耳其时间2月9日凌晨1点多,他们抵达了伊斯坦布尔机场,随后,又直接转机去了达马拉蒂亚,开展救援工作。

“土耳其这次受灾的城市很多,当地救援队和一些国际救援力量主要集中在受灾最严重的地方。我们去这个城市时,20%的建筑都倒塌了,现场没有救援队,基本是当地百姓在自救。”看到有救援队来帮忙,百姓们都向他们鞠躬感谢。

在当地现场搜救的第一天,土耳其仍然在发生着余震,“救援的时候感觉不到,有一次睡觉时,我们是被余震给震醒的,震感很明显,震醒就不睡了,继续工作”

2月10日,他们转移到达阿德亚曼进行救援。这个震后60%建筑物倒塌的城市,也成了他们之后6天救援的主战场。

强震发生在土耳其最冷的季节,夜里会达到-10℃,雨雪过后,路面结冰,路边堆的积雪,有近一米厚。转移阵地时,救援队车辆,刹车和起步时,会有些打滑,但大部分队员倚在靠背上睡得很沉。

蒋利达在救援现场

说车辆行驶的那一个多小时,是蒋利达在抵达土耳其2天里,睡得最好的一觉,一点不为过。没有固定的睡眠时间,让他对日期的概念变得模糊,但他粗略算过,第一梯队的队员们每天的平均睡眠时间只有两三个小时。

参与救援的那一周末,他曾经在40多个小时里,只睡了1个多小时。

在连续参与了20多个小时的救援任务后,他返回营地,脱了外套,一头栽到地铺上,想睡一会儿,可刚过1个多小时,便有人敲门“集合救援”,紧接着又是近20个小时的不眠不休,“虽然有时候被突然叫起来大脑一片空白,很蒙,但大家都没埋怨,迅速起身,穿上外套,带上装备,就往现场赶。”

抬出一家六口遗体

父母最后时刻护着幼儿

其实,他们都知道,在土耳其那样的天气下,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,被困者生还的希望会变得愈发渺茫。

土耳其时间2月14日,是蒋利达和队友们救援的倒数第二天。那一天,他和另外2名北京队友,在废墟之下,指挥搜寻到了9名遇难者,“真的特别难过,我们一直在努力地进行生命探测,但一片沉寂,我们三人小组,在我们搜寻的区域,没有发现任何的生还者。”

蒋利达说,每一次搜寻遇难者都是一次痛苦的过程,因为救援队员们能从被掩埋的遗体姿势,判断出遇难者生前与地震的最后抗争,很残酷。

14日的9名遇难者中,有6名遇难者,被掩埋在同一栋大楼的废墟深处,是一家6口,3名成人,3名儿童。一旁的应该是祖母,年轻女子的怀里抱着1个孩子,年轻男子的怀里搂着2个,这对父母的姿势一样,都深深地弓着背,埋下头,他们渴望用身体扛下一寸空间,为身下的孩子们留下哪怕一丝的存活希望,但坍塌的建筑狠心地带走了所有人,3个孩子里,最小的还不到1岁。

当6具遗体被抬出来时,蒋利达他们3个老爷儿们,各自找了不同的方向,背对着现场和遇难者家属,忍了很久的眼泪,夺眶而出,止不住地往下流。再次回忆起那天的场景,他的心仍会揪在一起,痛恨灾难的无情,感动于爱子的父母,起伏的情绪让他几次哽咽,直到最后哭得说不出话,然后又强压住泪水,渐渐自我平复。

蒋利达说,救援队员其实都是见惯了生死的,可那个场面,没有人会不动容,“但遗体抬出来前,我们不能哭,因为家属把我们当作希望和安慰,我们要是哭了,他们会崩溃的。”

为了不打扰遇难者家属,他们选择退到了几十米外的地方。几个家属跑过来,握着他们的手,反复说着一句土耳其语,那是他们几天来最常听到的土耳其语,意思是“非常感谢”。

过去的10天,蒋利达的情绪始终交织在悲痛和感动中,“土耳其百姓经常特意来给我们送吃的,哪怕只是一块饼干,一瓶水,都要亲自递到我们手中,真的是发自内地感谢中国的救援人员。”

回国第一晚失眠

一落地就被“老板”批评

当地时间2月16日早晨,结束了在土耳其的救援,第一梯队的救援队员开始陆续撤离。从伊斯坦布尔转机到沙特后,再飞至广州。

在漫长的飞行途中,和他一个救援小组的北京蓝天救援队队长问他,“小蒋,回国后你第一件事要干什么?”蒋利达笑着调侃:“你一定是要先大吃一顿!”“你呢?”“我要先洗澡,换衣服,然后,大吃一顿!”……

北京时间2月16日下午3点多,落地广州后,他按照计划,完成了要做的事情:在宾馆洗了个热水澡,在附近的商场买了一套简单的衣服和单鞋,吃了顿大餐,但回到酒店,躺在床上,他却怎么都睡不着,“可能是时差,也可能是习惯,我现在躺床上睡不着,上飞机上车,秒睡!”

17日蒋利达返回天津,上午10点多,他从天津滨海机场到达层出来时,武清蓝天救援队的一些队友们穿着整齐的队服,已经等在了出口。队长王宇升高高举起手臂向他挥手致意,队员们为他献上了花环和手捧鲜花。王宇升说:“蒋利达圆满完成了这次救援任务,我们为他骄傲,等会要给他好好接接风。”

在迎接的人群里,蒋利达反复扫了两遍,都没看到妻子。前一天晚上,他曾商量让妻子来机场接他,但被果断拒绝。蒋利达和妻子是中学同学,微信里,他把妻子备注成了“老板”,成为救援队员之后,妻子承担起了照顾生意和一家老小的两项重任,“我们武清救援队平时的救援任务也很多。2022年,我参加的救援、寻人、防疫等任务,总时长就超过了400个小时。”

妻子发来“爱的埋怨”

知道他落地广州后,“老板”给他发了一条长长的微信,说他每次参加任务和家人都是通知,而不是商量;问他去土耳其,如果真遇到危险,未来的日子,“你俩娃,他爷奶,我”要怎么办……在这满屏的抱怨中,蒋利达读出的是爱和担心。

蒋利达一直热心公益,总喜欢帮助别人,用他自己的话说,“要是看到有人需要,没伸手,心里会一直别扭”。加入蓝天救援队,最初的支持就来自于妻子。他决定报名要去土耳其救援时,妻子也是同意的,但当他真的被选上出发了,妻子又变卦了,“真的要去了,各种担忧、着急的情绪就出来了!其实这么多年,没有她的支持,我怎么可能那么全身心地投入到救援中!”

从机场返回武清队部的车上,蒋利达端详着手里的鲜花,盘算着看到妻子的那一刻,为她送上鲜花,再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。

推荐内容